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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在孤獨中遠去的文人 ——寫給李步渼老師故世20周年

2019-11-04 09:37:48 djx526 1177

一個在孤獨中遠去的文人

——寫給李步渼老師故世20周年

 

文/仝朝暉

 

   今年是李步渼老師(1936—1998)故世的20周年。 去年暑假我為家母修整房子,翻出我好多年前的一張畫。這讓我再次回想起李老師。

  那年我還在美院求學。假日里的一天,我接李老師到家看畫,他對墻上掛著我臨寫的“張猛龍”“始平公”,很鼓勵地指點了一番,然后順手翻看桌上的繪畫雜志,他問我有紅筆嗎?我遞給他,他鄭重地把書中文字“四川”的“川”,字誤為“州”,打了個紅叉。

  事后,我根據記憶默寫,完成了這幅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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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當時他只有六十剛出頭,但已經是步履艱難的樣子。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。一年后的某天,我從學校回家,看見街邊圍一群人,其中有好些畫畫圈子的朋友,我問出了什么事,回答李老師不在了,大家來悼念。

 那時候,我還給當地報紙寫了一篇記念李老師的文章,但即將要發稿了,卻被另一篇稿子換下來。可能是認為我人微言輕。文章原稿現在應該還夾在我某個記事簿里。

  應該說,李老師這個人并不容易相處,孤傲、偏執,各種壞毛病,我在外上學后,和他的交住也就比較少了,有時也刻意保持距離。但是,李老師同時又很博學、愛才,誨人不倦。他對我日后走向專業道路發展有很大影響。

 李老師是我學畫的啟蒙老師。啟蒙老師對人成長的意義,相當孩提時所學母語,是藝術學習起步時最初思想意識和行為習慣的塑形者、指路人,隨著我日后個人發展,這種意義愈會發酵。所以今天我很感恩。

 我自小愛畫畫,讀中學時,家母托人把我引薦給在戶縣進校教書的李步渼老師。后來我知道,他是西安美院附中和工藝系的首屆畢業生,以前在蘇州絲綢工學院工作,“文革”一直被批斗,才調回戶縣。我初識李老師時,他五十多歲,雖然在平常人眼里他是個不合時流的古怪老頭,但對他來說,當時卻是人生“烈士暮年壯心不已”的時代,言談舉止中神氣畢現。

 那時我每隔一周多時間,會把在家畫的素描、臨的書法拿給他看。雖然都是一些初入門的基礎練習,但李老師傳授給我的知識卻非局限于此。

 有次,我去找他看畫,未遇,我就從門縫塞進去留言條后離去。第二次見他時,他竟然一直保留著我的留言條,還手指著說,你的字寫得不錯,但內容不能這樣寫“我來找你”,他拿起筆,在“你”下面加了“心”變成“您”。然后他收起紙條說,你來拜訪我,我會把這件事情記在我每天寫的日記里,這紙條也會保存下來。

  現在想起來,李老師哪里是在簡簡單單地教我“永字八法”“明暗調子”!他是寄望著,把我朝一個真正的“文人”方向去引導、熏陶。在我學藝的初起步,遇到這樣的老師,很是幸運。

  這樣例子還很多,李老師房子經常掛滿字畫,有別人的作品,也有他的作品,他讓我看,一邊給我講,什么是押角章、啟首章,朱文、白文印要怎么用,提款要文意通順,貫之文彩,不能繁簡字混雜,農歷西歷混雜,什么叫“題”,什么叫“跋”等。老實講,當時李老師教的這些常識,我現在經常會在一些大畫家作品里發現應用錯誤。

  今天,我越來越覺得李老師是一位大隱于鄉間的高師。

  李老師家學豐厚,鐘愛收藏、博古通今,這在49年后的那代美院學生中,非常少見。我祖母出身大家族,家人辦過私塾,還有兩代人都曾做過總鄉約。后來他們家一些收藏字畫也流傳到我家,但后世卻無人懂得這些了。我是無意發現,就拿去讓李老師看,他翻著翻著忽然大叫起來,原來藏品中有一張齊白石知已樊增祥的書法。

  看完,李老師送我出門回家,特意叮囑:一定要好好保存,如果遺失了,你就是一只狗!

  雖然是罵了我一句粗話,但我卻感到一陣快意。也足見學問在他心中有多么神圣!所謂“富貴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,貧賤不能移,此大丈夫。”

  我上學期間,有次去逛華山,華岳廟當時還是軍管,我同學是軍屬,家就在華岳廟住,我也逮住機會進去閑逛。這里平時很難進來外人,拓碑文的工匠就私下向我兜售,我很便宜地買了工匠私存的一張拓片——顏真卿《華岳廟碑》。為了搞清楚這碑拓的來龍去脈,我回學校后還買了本《顏真卿書法選集》,自己去考證。

  假期回家,我把拓片和書拿給李老師看,他又拿出自己的書籍資料來分析,最后交流的結論是:拓片是原石復刻。當然那也很珍貴。

  以上點滴小事,貌似不足道,但在一個小縣城的生活環境里,卻未必有幾人如我一樣有幸接觸到如此培養。從李老師處獲得的這些養成教育,無形中也塑造了我的學習態度和日常習慣。

  老師去世多年了,隨著我閱歷和學問的增長,我是乎越來越愿意去理解他了,他的憤世忌俗、桀驁不馴、苦悶落寞……

去年,表兄孫立新先生(陜西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、語言學家)給我看他回憶李老師的《“落架鳳凰”李步渼》,文中提到李老師在蘇州時,經常拜謁章太炎夫人湯國梨;也曾經得到胡耀邦的賞識,胡耀邦還給他贈送過一件棉大衣;“文革”中蘇州絲綢工學院院長費達生受到批斗毆打,他挺身仗義執言;戶縣進校有一塊留有縣內耆宿王覺生先生墨跡的奇石,李步渼為了保存它而和單位領導爭執。文章我頗為同感,以李老師的閱歷和眼界,他本來就不屬于小縣城,他看不慣周遭的一切,在這個環境中,也少有人能理解他的作為。當然,李老師在文史學養、鑒賞、書畫藝術等方面的成就,即便放在省市的名家圈子內,也是毫厘不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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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前幾年,我萌生為李老師寫傳評的想法,通過找文獻、采訪當事人,現今文章也己正式發表(“逝者如斯誰知君——李步渼其人其藝”,見《名作欣賞》雜志2017年6月)。我覺得李老師作為文人、書畫家,今天最好的記念方式就是把他推介到社會,讓更多人認識他的學問和藝術。但是,對他人生的悲憫境遇,以及今人對他身后的淡漠印象,我也時有困惑。

  也許我們的人生都是被無數的偶然,或因時代、或因個性、或因家事等,最終歸就到一個很難改變的個人宿命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[作者簡介]仝朝暉,清華大學藝術學博士、哲學博士后。現于北京的高校任職、兼西安中國畫院研究員。